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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小说]家有考生

来源: 自治区水利厅 作者: 日期: 2009-02-20 阅读量:

家有考生  

  

中考一结束,很快就公示了成绩和录取分数线。当晚,李天星家里就乱了套。喝斥、雷霆之怒,哭闹、离家出走……

独自在家自怨自艾了一夜,还得强打精神到报社上班。李天星的牙龈一夜之间就肿得老高。办公室的几个年轻记者平时和李天星玩笑惯了,一见他肿着半个脸进来,就都没心没肺地开着他的玩笑。

李天星摆出主任的威严吓唬了一番,几个年轻人才在嘻嘻哈哈的调侃声中一哄而散。办公室里一下子静下来。李天星咝咝地吸着凉气坐在那儿,脑子里梳理着能搭上关系的人。

李天星的儿子平时还算乖巧、听话,学习上也不用他操多少心,本以为这次中考手拿把掐,谁料成绩下来,离录取分数线差了九分。有心不管,可小小年纪能干什么?再说也丢不起那个人––堂堂一个大记者,儿子连高中也考不上!发过脾气,骂完孩子,又说了一些“绝不管你”之类的狠话,老婆带着儿子回娘家“避难”去了。恨劲儿一过,李天星开始考虑怎么解决儿子上学这个难题。

这个难题解起来可不容易!这可是对孩子和家长的双重考试。一考成绩二考权,三考关系四考钱。孩子成绩好,各个学校哭着喊着要“请”你去,免收全部费用不说,还可以享受“校宝”级待遇。万一考一个“状元”或清华、北大之类的学生,数年内学校的门不被挤破才怪!可惜儿子不是这块材料,这“第一考”不予考虑。

如果成绩不好,后面这“三考”可就要考自己这个当爹的啦。如果是个领导(闲职不算),官越大、权越大越好!你校长想“进步”吗?学校想让我“关照”吗?剩下的还用我说吗?有钱也行,按惯例少一分交一万元“XX费”,九分交九万(按欧元、美元交更好)。这个难题迎“钱”而解。可李天星祖坟上没冒那股青烟,不是什么达官显贵,只是报社一个小部门的主任。他也不是什么富翁,交不起那“XX费”。好在脑袋上还有个“无冕之王”的“顶戴”,和一些领导混个脸熟,能搭上几句话,看来只有“三考关系”这一条路。李天星平时十分厌恶利用自己的职业、身份去拉关系,他觉得这是文人的耻辱。可现在为了儿子,不得不厚着老脸去求人啦!

手捂着腮帮子捋了一遍脑子里的“人事档案”,李天星觉得还是“直奔主题”较好。略作犹豫,长吸一口气,李天星拨通了一个校长的电话。第一个找到这位校长,是因为他欠李天星好大的一个人情。李天星知道这些校长这会儿都是“香饽饽”,求他们的人一定不少。简单寒暄几句,李天星结结巴巴地提出要对方帮忙的事。他觉得象做贼一样,心慌得狠。电话里校长为难地声音传过来。

“李主任,今年的情况不同以往。要搁去年,这点小事绝没问题!可这次搞的是“三公开”,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呢!我们这些校长一点自主权力也没有,全都得按分数走。哎,您不是和我们局长关系不错,您找找他,应该没什么问题。”话音里透着情真意切。虽没有答应帮忙,可李天星从心里感激着。他连声道谢后挂断了电话。

再三犹豫,李天星长吸几口气,拨通了教育局局长的手机。宣传、教育不分家,和教育局局长经常接触,或大或小也帮过他几回忙,而李天星从没有麻烦过人家,现在为了儿子 ……唉!

电话振铃好久没人接。李天星知道这位大局长这几天一定是门庭若市。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,电话里传来对方依然亲切热情的声音。李天星本来已做好准备––如果对方略有烦燥、不快之意,他便联系一下采访事宜,绝不提儿子的事情。还好,李天星暗自松了口气。又是几句问候、寒暄,李天星依旧不太利落地提出了儿子的事。电话里一阵沉寂。李天星仿佛看到局长鄙视的表情,他觉得全身的血一下涌到脸上。他准备道声歉,挂断电话。局长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,还是那么亲切热情。

“老李,我一个局长办这个事,一句话就解决问题!可不瞒你说,上头下了死令,谁出问题,谁卷铺盖走人!我给你办了,不出事算侥幸,如果出了事,我的饭碗也就砸了,孩子也会受影响。这样吧,这件事我记在心上,只要有一点儿可能,我一定第一个办。不过,老李,这事你还得找找上面,只要管事的头儿发个话,我这里绝没问题!”

李天星心里热乎乎的,牙也不觉得那么疼了。局长这么推心置腹地说这番话,关系不近能这么交心吗!儿子的事虽然没有定下来,可冲着这份情,李天星也觉得安慰了许多。

上面的人李天星虽然认识,可人家不见得认识他。有一个人李天星倒可以找找。不过一想起这个人,李天星就有一种吃了一只苍蝇般地感觉。他本来也是一名记者,后来发迹成了一位要员的秘书,近几年听说又“进步”了许多。他好象从没感觉到李天星对他的反感,总是隔三岔五地联系联系。做记者的时候业务就不怎么行,做秘书的时候,有些重要的东西总是恳求李天星帮忙。李天星虽然不待见他,但一方面碍于情面,另一方面也有一种锦衣夜行的郁闷。能看到自己的文字成为红头文件,或是做为讲话稿在显要版面刊登,心中免不了沾沾自喜。故此,李天星少不了当当“枪手”。如今为了儿子的事,虽然李天星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,也只好拨通了对方的电话。

听了李天星的“难题”,对方哈哈大笑。“老哥,多大点事!侄子的事包在我身上!昨天我还办了两个。教育上那帮人,现在越来越黑。”

李天星知道最后那话的意思。他忐忑地问:“要交多少钱?我的情况你也知道。”

“交钱?老哥,你可真是书生气!那叫花钱。一字之差,含义可不同哟。”

李天星觉得头痛得象要炸开了似的。他长吸一口凉气。“那要花多少?多了我可拿不出来。”

“你老哥的事,不就是我的事!现在这帮人,吃人黑得狠。这样,咱连一半也用不了,四万就差不多啦!”

李天星牙痛得又吸一口凉气。四万,看来只能借钱啦––这又是让李天星头痛的事!

儿子上学的事总算有了眉目。李天星如释重负。牙痛得厉害,他去领导那儿打了个招呼,准备到医院看看,顺便去张罗张罗钱。走到门口,门卫小王迎上来。

“李头儿,怎么捂着个脸?怎么啦?”

“上火了,牙疼。我去医院看看。”

“为儿子的事吧!听说你儿子今年没有考上?。”

这小子,哪壶不开提哪壶!有这么问话的吗?李天星有些窘。

“发挥失常,发挥失常。”

“还得让孩子上学呀。怎么样,联系好学校了吗?”

“没有。太难啦!今年形势严峻。”

“听他们扯淡!上“花中”行不行?我给你联系。”

李天星觉得有些可笑。这小王平时倒是古道热肠,就是爱咋咋呼呼的。这么难办的事……

“行了,那可是重点!孩子的准考证和分数单带了吗?”

李天星头痛得发木,他迷迷糊糊拿出了准考证和分数单。小王一把拿过去。

“李头儿,你帮我盯一下,我一会就回来。”

李天星头痛得要命。他愣怔怔坐在门卫室,精神有些恍惚。

小王满头是汗地回来了。把东西朝李天星手里一拍。

“办妥了。一共花了两万,一万开票了,另一万没办法开。李头儿,这事你也知道……”小王怕李天星不信,掏出银行取款单让他看。

李天星看看“入学通知书”,头一阵痛,眼泪都痛出来了。

  

  

作者简介:

保红,女,1987年毕业于宁夏大学中文系。宁夏水利学校高级讲师。在国内刊物上发表多篇作品。曾获水利厅“十大杰出青年”、“全国先进女职工个人”等殊荣。宁夏青年联合会委员、中国水利文协音乐、舞蹈、戏剧分会理事。

 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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